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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大镜
镜案专栏第34期:婚房
2019-07-22 09:30:00  来源:南通市崇川区检察院  作者:通崇检

  准亲家的要求

  又是腊月初八,老李翻出了妻子的遗像,用红布擦了又擦。这个动作,老李重复了十八年。照片里的女人,还是那样明艳动人。老李抬起头,却在镜子里瞥见自己两鬓的白发,和不停后退的发际线。

  妻子去世那年,儿子小锋才十岁。这么多年来,老李既当爹又当妈把儿子拉扯成人。那个抱着妈妈相片哭得满脸眼泪鼻涕的孩子,已经长成了棱角分明的帅小伙。更让老李开心的是,小锋已经谈了稳定的女朋友。女孩子来过家里几次,样貌谈吐样样都好。老李合计着,小锋年纪不小了,该给两个年轻人操办婚事了。出于礼节和尊重,老李把姑娘的爸妈请到家里吃饭,合计婚事。姑娘的妈妈彩礼啥的没提,只说孩子们最好单独住。姑娘爸附和着,房子最好一步到位,孙子的学区也不能马虎。当然,亲家你是学校领导,做事比我们小家小户大气,索性全款买房,一步到位。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老李点头倒酒夹菜,说这事你们不说我也得考虑。

  李校长的心事

  那顿饭后,老李有了心事。他住的城市,房价已经飙到两万多,一套房子二百多万那是最少的,如果在热门学区,四百万都不一定拿得下。

  老李苦笑两声。

  在大学里,他是管基建的副校长,见过了太多富得流油的开发商,开着豪车在校园里横冲直闯。到了他的办公室,点头哈腰,说些“多多关照”之类的话,临走会留下一个信封,用手拍一拍摁一摁,一切都在不言中。每到此刻,老李都感觉受了羞辱,我看着就像收钱办事的人吗?往后的场景,基本大同小异,老李追出门外送走“烫手的东西”。眼见着,下面几个处长车子换了一辆接着一辆,老婆换了一个又一个,老李在别人眼里成了异类。

  老李何尝不知钱的妙处,又何尝不知手上权力的魅力。只不过,知识分子的慎独和清高让他和工程老板们始终保持距离。大道理,老李心里跟明镜似的。可妻子最后的心愿让他寝食难安,好好把儿子带大,用双倍的爱给他创造好的未来。现在儿子结婚要一套婚房,小两口都是“月光族”,自己这些年存款也没几个。怎么办?

  一张银行卡

  老李想到了学校食堂的承包项目,这块七八家饭店老板盯着的“肥肉”。往他这边跑得最勤脸儿混的最熟的是老曹,白净圆脸,小眼睛透着精明。老李的电话打来,老曹差点没蹦起来。李校长平日里对他冷言冷语,给好处就轰出门去,看来这次是想通了。

  看着老曹点头哈腰进门,老李强按住发飘的语气,说承包食堂的事情学校领导讨论过了,我个人觉得你们的资质不错,报价也合理。但是招投标方面,你们还得按照程序走,我不好多说话。话说到这份上,老曹自然明白,李校长这是既想表功又想撇清关系,当下拍着胸脯表示,感谢李校美言,我们是正经生意人,招投标的材料保证不出岔子。

  简短对话后,空气突然有些凝滞和尴尬。老曹知道他该走了,顺手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挪到老李前面。没等老李张口,老曹说了掏心窝子的话,李校不是爱财的人,但孩子结婚是大事,我也是父亲,咱们外面苦累不就是为了下一代过上好日子嘛?

  老李突然觉得老曹太可怕,连家事都瞒不过。但那些话,句句说到了老李心坎上。老曹看老李若有所思,知趣掩门离开。五分钟后,老李收到老曹发来的短信:卡上有一百五十万,密码六个八,给李校道喜。

  三个月后,老李的儿子小锋迎娶女友,小两口住进了老李买的新房。几乎在同时,老曹顺利中标老李学校的食堂,签了十年合同。

  又是一年腊八,老李翻出妻子的照片。他说,老婆,小锋成家了,媳妇很贤惠,和你当年一样。照片上的妻子静静看着他,好像在等他往下说。老李不敢对视,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亲情不是贪腐的“挡箭牌”

  许多贪官都有顾家的“柔情”一面。这样的例子真不少,为儿女上学,为父母养老,为配偶求职,本文中的李校长受贿就为儿子买套婚房,破了廉政原则收了承包商的巨款。

  这样的故事讲出来,很多普通老百姓的第一反应不是痛恨,而是惋惜。贪腐一旦和亲情挂钩,违法犯罪行为似乎都变得可以容忍和理解,甚至不乏有人赞赏此举。

  人心都是肉长的,亲情是每个人的港湾,家人是最好的后盾。贪官也是人,为了家人做了一些错事,情感层面可以理解,谁还是生活在真空里不食人间烟火呢?诸如此类论调,曾经很有“市场”。

  这样的论调果真站得住脚吗?

  细分一下“为家人”的两种情形,一种真为家人谋取利益收钱,另一种为家人是假为自己是真。

  且看第一种,也就是容易让人心软,从心底宽恕贪官的那类情形。为家人谋取好处,以牺牲廉洁和规矩,损害国家单位利益,换取小家庭的安逸和享受。这笔账,怎么算都不能心安理得吧?妻子、儿女、父母如果正直,知道这是靠贪腐得来的钱财,会怎样看待贪官?是举报还是沆瀣一气,这个家庭会陷入情和法的纠结和痛苦之中。

  第二种,更恶劣。拿着家人做“挡箭牌”,疯狂敛财满足的是自己的私欲,把家人拿来“背锅”,博取同情妄图减轻罪责。继续发展下去,贪官会说服家人一起加入贪腐阵营,老婆收钱,儿子管账,把家风彻底败坏。君不见被告席上,常常是“夫妻双双把庭出”吗?

  如此看来,无论哪种情形,以家人、亲情为借口和理由大肆受贿,是非黑白早有论断。即便忏悔书写的洋洋洒洒煽情动人,也更改不了违法乱纪的腐败事实。

  反过来想,真要为家人着想,念着亲情,应该是一家人坐在一起解决问题,直面困难。即便日子苦点,心里都是阳光和坦荡。用不属于自己的钱财为家人谋取优越生活,这是玷污了亲情,也没有明白家的真正含义。

  请那些口口声声说收钱是为家人的贪官闭嘴,也别假惺惺滴几滴“鳄鱼的眼泪”。从你开始收钱办事的那一刻,你何尝把家人和亲情放在心上,为他们的名誉和前途考虑。说到底,你只爱你自己罢了。

  亲情决不是贪污腐败的挡箭牌!

  编辑:葛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