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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案专栏第28期:按摩屋命案
2019-04-29 09:30:00  来源:南通市崇川区检察院  作者:通崇检

  躲不过

  如果没有意外,35岁的李东后半辈子的人生轨迹可以预见:早上出去打工挣钱,晚上回家守着妻子儿女,日子平淡安稳。

  天微热,李东灌了一大口凉开水,抹了把脸出门。在搬货中,他和一起干活的老王发生口角。都是暴脾气,谁都不认怂,一顿拳脚混战。派出所来了人,调解完毕,两人各回各家。都是血气方刚的汉子,李东没当个事,出了门又和老王说笑着。

  一年后,李东家里来了穿警服的人,自报来自通城。李东心一沉,通城,这座城市关乎他的一个天大秘密。来人直说来意,李东和十一年前年发生在通城的一起杀人悬案有极大关联,涉嫌故意杀人。

  你们怎么找到我的?李东想不明白。去年你和人打架了,留了线索,民警笑笑。李东也笑笑,爽快伸出两手。

  警车开的很快。沿途,隔着铁栏杆,树木高速后退,李东思绪高速后退。通城,我还是回来了。

  李东交代,当年的杀人“纯属偶然”,起因是“心情不好”。

  李东在安徽老家有个妻子,两人相识的时候只有十几岁,算是青梅竹马。结了婚,夫妻俩来通城挣钱,做床上家纺用品加工。不久,妻子嫌李东穷,没本事,独自跑去了上海,离了婚。

  离婚后,李东的情绪很低落。将近年底,他又遇到个倒霉事:帮老板运货,车子翻进水里,货物报销,工钱被扣。种种不如意纷至沓来,李东一肚子闷气。

  按摩屋里的血案

  李东随身带着一百多块钱,从暂住地乘坐公交车来到通城市区散心。随意坐了几站,李东下了车,来到郊区某集镇。这个地方比较偏,店铺稀稀拉拉,李东买了点吃的,随便逛了起来。

  不知不觉,他走到一家闪着暗红色灯光的按摩店门口,看到里面有个三十来岁的女子在揽客,浑身一热便走了进去,接受了一番“异性按摩”。按摩女叫小红,看到李东不开心,便和他闲聊起来,李东讲起了自己的伤心事。

  前面还好言好语,可到了结账的时候,两人为了价钱起了争执。“没钱还出来玩,活该你‘绿王八’,老婆跟别人跑!”小红的话深深刺痛了李东,就像往伤口上撒了把盐。

  被激怒的李东失去了理智,重重打了小红耳光,并将其按倒在按摩床上,用撕下的窗帘布条绑住了她的双手。小红挣扎并呼喊,李东立即捂住了小红的嘴,用手掐脖子致其死亡。随后,李东便将小红的尸体藏匿于按摩床下,逃离现场。

  此后,小红的朋友林某夫妇经过美容院时,发现情况异常,打电话报警。经鉴定,小红的死因是口鼻及颈部遭受暴力致机械性窒息。

  真正解脱

  李东杀人后,心里害怕,离开通城去了外地,先是去浙江找舅舅,之后去了湖北舅妈家过年。再后来,李东跑去上海打了几年工。最后,他来到江苏宜兴做搬运工作并定居下来。在宜兴期间,李东经亲戚介绍,认识了现在的妻子,两人结了婚,过起了小日子。

  然而,这么多年来,李东的内心从没有真正平静过,11年前的那桩命案像一块巨石始终压在他的心口。这11年来,李东一直没有把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包括他的妻子。

  李东消失在茫茫人海,但警方的追踪仍在继续。当年在案发现场勘查发现的多项物证,一直等待着案件出现柳暗花明的时候。

  这一刻,等了十一年。

  法网恢恢,李东涉嫌故意杀人案移送检察院审查逮捕后,承办检察官再次提审李东,他对自己的犯罪行为供认不讳。在看守所,回忆起当年杀人的种种细节,李东情绪崩溃,放声大哭。也许,这一刻,才是他这么多年来,内心真正解脱的时候。

  锁定嫌疑人的隐秘性证据

  老百姓都知道,杀人偿命。命案是刑事案件中对证据要求最高的案件,司法机关对命案的证据要求也更为严格,必须做到排除一切合理性怀疑。怎样审查一起陈年命案?检察机关给了吃瓜群众了解“内幕”的机会。

  李东落网的第一时间,检察机关立即指派经验丰富的检察官提前介入此案,引导公安机关取证。“这个案件的审查要点在于,除了十一年前的物证,有没有更多的其他证据?这是激情杀人案件,没有任何目击证人,只有凶手自己知道的杀人关键细节能否获取?如何还原当年的案情真相?”承办检察官认为,外人不可知的隐蔽性证据是证据锁链中最重要的一块拼图。

  在没有更多物证的情况下,犯罪嫌疑人的口供就显得至关重要。为了最大限度让李东回忆、还原当时的案发情形,检察官要求公安机关对犯罪嫌疑人的笔录不作任何提示性发问,供述完全由其自由发挥。

  下一步,口供要和物证、勘验报告进行比对,有罪证据要与客观供述印证,证据锁链开始“对接”。

  检察官特别指出,要对当年案发的物证、细节,与犯罪嫌疑人的回忆反复比照,看二者是否一致。比如,公交线路站点、案发按摩店的布置、床帘的位置、按摩床的摆放朝向等等。

  十一年来,城市面貌发生了巨变,李东只能大致辨认出方位。为此,检察官引导公安机关调取了十一年前公交车的路线图和路线变更文件,最终精准确认了案发地点。这些都在李东的供述中得到了印证。

  “即使这些工作做得很到位很圆满,对于杀人案件来说,仍然不算铁证如山。”检察官指出,杀人手法和凶器才是案件的核心要素。

  检察官在翻阅李东的供述后,要求公安机关对案发时捆绑被害人双手的布条进行检验。侦查机关发现布条的捆绑方式是交叉打结,符合嫌疑人用单手捆绑的描述。同时,因李东提到布条是从当时店内的床帘上撕下来的,检察官要求公安机关对布条和床帘进行花纹、纹理比对。最终,比对结果完全吻合。最为关键的是,这个布条上获取的指纹DNA,正是来自李东本人。

  “这种极其隐蔽的细节,除了犯罪嫌疑人本人,其他人无法得知。” 检察官认为,根据相关规定:被告人的供述、指认提取到了隐蔽性很强的物证、书证,且与其他证明犯罪事实发生的证据互相印证,并排除串供、逼供、诱供等可能性的,可以认定有罪。

  至此,证据链已形成:证明十一年前命案的凶手就是李东。

  编辑:葛明亮